进化生物学家克里斯托弗·迪克在巴西亚马逊河流域收集种子时被一只刺尾蛇咬伤。具窍蝮蛇属阿斯皮尔),雨林中最臭名昭著的毒蛇之一。他和一名外勤助理在距营地1.5公里、马瑙斯市以北90公里的地方。他们没有手机或全球定位系统(GPS)设备(那是在20世纪90年代),补给车要两天才能到。

克里斯托弗·迪克在实地考察时对蛇的危险了如指掌。图片来源:Jason Houston

迪克用毒液提取试剂盒从他脚踝上的咬痕中提取出一些凝固的血液。然后他走回营地。在他等待紧急接车时,一个当地人把一块树皮绑在他的脚踝上,另一个人向他嘴里吐口水,还有一个人建议他喝当地的酒。他拒绝了这些提议。

几个小时后,他被送到一家小医院,护士给他注射了抗蛇毒血清。迪克在荧光灯下的手术台上度过了一晚。然后,他被转移到一屋子患有各种热带疾病的人的床上。浴室里没有手纸,也没有人给他清洗伤口,一名护士告诉他,他需要住院两周,接受继发性感染的监测。他找到了一部投币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以便能和玛瑙斯的同事们会合,在那里他慢慢恢复了健康。当迪克几个月后回到马萨诸塞州的家时,医学检查显示他患有三种疾病,包括德国麻疹。

迪克完全康复了,但他也认识到实地工作在他的学科中所面临的风险,并认识到有必要提前做好准备。他在谈到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University of Michigan)的研究生时表示:“我想仔细研究所有潜在的陷阱和危险,并制定出联系我或其他可以立即提供帮助的人的计划。”他计划明年夏天将这些学生带到巴西。

在该领域进行研究的机会吸引了许多渴望在发现的同时体验冒险的科学家。但是,到外国旅行和在偏远地区工作往往会带来受伤和疾病的风险,这些风险往往难以预测,而且难以驾驭。

似乎没有一个中央数据库来记录该领域科学家的疾病、受伤和死亡。许多意外事件可能没有被记录下来,因为研究人员要么认为没有必要报告所发生的事情,要么担心将他们的资金置于风险之中,要么希望避免报告过程中的麻烦。你不可能为所有事情都做好准备,重要的是要接受一些意外,比如由反常事件引发的意外,是不可避免的,就像在所有的工作场所一样。但是深入该领域的研究人员建议为可能出错的一切——从骚乱到疟疾——准备详细的分析和行动策略。如果灾难发生,一个合理的计划可以使悲剧和逃避的区别(见“做好准备”)。

提前计划

文化人类学家克里斯托弗·科瓦茨-伯纳特(Christopher Kovats-Bernat)是国家地理学会的一名常驻探险家,现居住在宾夕法尼亚州的阿伦敦。他说,在他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时,对该领域潜在危险的提前了解可以帮助他更好地避免和处理这些危险。他开始研究1994年一段特别血腥时期海地儿童的暴力行为。科瓦茨-伯纳特对街头儿童和武装团伙的研究将他带到了一个叫做Cité Soleil的海地贫民区,这里曾被联合国描述为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当他的肩膀被用作枪托时,他患上了创伤性脑损伤和部分听力丧失,在一次与儿童兵的枪战中,他的眼睛被弹片击中。

科瓦茨-伯纳特曾因蜘蛛咬伤而发生过危及生命的过敏反应,曾三次感染疟疾,一次贾第鞭毛虫感染持续发作,三次感染登革热,其中一次与基孔肯雅病毒感染同时发生,使他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周。他的工作及其后果让他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这对在危险场所工作的研究人员来说是一种风险,他认为教育工作者和他所在的专业人类学协会仍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也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个问题。他说:“在本科或研究生培训期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任何有关危险的事情。”

这些天,科瓦茨-伯纳特教授他的学生有关与野外工作有关的所有风险和危险,以及如何准备和处理它们。他接受过紧急医疗技术人员的培训,并接受过先进的急救和创伤分诊护理,以处理战场上的意外事故。他带着一个创伤包,里面有静脉点滴、可注射利多卡因、缝合线、一个军事野战手术包、绷带和补液盐,还有32种处方药和非处方药。他的背包里还装有足够维持4天的现金、衣服、食物、水、自卫装备和其他物资。当他知道他将在海地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学习了海地克里奥尔语(Kreyòl),这样他就能理解当地人对他说的话和关于他的话。boxed-text

加拿大金斯敦女王大学的结构地质学家Laurent Godin说,在实地考察中避免灾难的一个合理计划应该包括保持最佳的身体状况。和科瓦茨-伯纳特一样,戈丁建议带上急救药物、衣服和其他用品,并与有经验的当地导游合作,与司机和急救服务人员直接联系。这一策略在2008年前往印度确定岩层年代的研究之旅中获得了回报。一天早上,戈丁爬上一个被雪覆盖的陡坡去收集一些石头。在下降时,他撞上了一块冰,滑了一跤,脚踝扭了100度。

他的健康状况和提前计划帮助他度过了随后的艰苦挑战。戈丁从装备齐全的背包里拿了一些布洛芬,算出GPS坐标,收紧靴子以支撑脚踝,戴上手套。然后他爬了几个小时,直到他找到了两个同事,他们帮助把他运到营地(然后回来拿石头)。经过一个痛苦的夜晚,戈丁挣扎着爬上驴背,骑了6个小时才到达最近的公路。然后,他被一辆吉普车载到列城,在那里他买了一根手杖,订了飞往德里的机票,然后回家。在加拿大的医院里,他得知自己撕裂了三根韧带,但没有骨折;几个月后,他参加了铁人三项比赛。“如果一切都失控了,你知道你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说。

然而,在面对与极端环境无关的灾难时,健康可能就不那么重要了:研究人员还需要警惕看似普通的风险,如道路状况。2012年,英国诺里奇东安格利亚大学的生态学家道格拉斯·余(Douglas Yu)带着妻子和狗狗在中国一条滑滑的山路上开车去看飞鼠。汽车打滑,滚下峡谷,翻了好几次。尽管汽车笔直地落在地上,但他的妻子因脑震荡而失去了知觉,并摔断了几根骨头。但他们的安全策略避免了悲剧的发生——他们的车有一个坚固的框架,安全带和安全气囊,并被仔细包装以防止设备松动造成伤害。

知道什么时候说不

为了保证安全,研究人员有时需要违反当地的社会规范,或以看起来粗鲁的方式行事。医学人类学家帕特里夏·奥米迪亚(Patricia Omidian)是位于纽约蒙西的非营利组织“聚焦倡议国际”(focused Initiatives International)的联合主任,她曾在喀布尔工作时摔坏了一颗牙齿。在一家推荐的牙医诊所,她没有看到肥皂、酒精清洁剂、手套或消毒剂的迹象。钻头从一个口到另一个口都没有清洗。她立即离开了。“别客气,”她说。“如果不够卫生,你就得离开那里。”

同样,在秘鲁亚马逊河流域和中国的考察之旅中,于也会观察司机的行为,如果他怀疑司机喝酒了,他会礼貌地嗅他们的呼吸是否含酒精。如果他们开得快,他会告诉他们慢下来。他说:“你必须要有点专横。”“那会救你的命。”

没有什么岩石值得你为之付出生命。

的确,一次不幸的经历可以成为一名有效的老师。“没有什么岩石值得你为之付出生命,”戈丁说。

但是尽管有这些危险,研究人员指出了实地工作的一系列回报——从发表在有影响力的期刊上到个人成长。例如,奥米迪亚发现了人类同情心的深井,这帮助她获得了灵感。她在利比里亚遇到的一名妇女,在最近埃博拉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在没有医疗设施或设备的情况下照顾着近20人——只有塑料袋、氯气和肥皂。“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人们也可以很善良和慷慨,”奥米迪亚说。

在2014年埃博拉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奥米迪亚留在利比里亚,收集有关人们健康担忧的数据,因为她相信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每个人都很害怕,人们在死去——这真的很可怕,”她说。但在她的团队与当地居民交谈和倾听之后,情绪基调发生了转变。“人们开始说,‘我们是一个社区。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能参与其中真的很特别。”

这样的灵感和经历让研究人员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个领域。在巴西被蛇咬伤六个月后,迪克回到了热带雨林,另一条长枪刺向了他的腰。这一次,它打偏了。